我阳了，毒株是个作妖珠。
第一时间逃之夭夭不想照顾我的养女，被我设计召唤回来百般使唤。
养女暴怒，口无遮拦。
没关系，反正我也不想和你再维持这狗屁亲情了。
1
只不过是下楼扔了趟垃圾，我就发现我中招了。
最开始是头疼嗓子疼，半个小时后浑身发冷，额温枪一测，37.6度。
还好，不算高，还能坚持。
我安慰着自己，走到水吧台猛灌了几杯温开水，然后躺下给雯雯发信息：
“还要多久回来？领到了吗？”
雯雯是我养女，大学毕业刚工作半年，因公司小洋人太多，她怕传染，这些日子一直请假在家。
今天药房免费发药，雯雯一大早就去排队了，到现在还没回来。
我们这里全面放开后，短时间内感染人数剧增，药品急缺，我和雯雯后知后觉，等想起来囤药的时候，药架上早就空了。
为了缓解一药难求的局面，早在几天前，官方就放出通知，本市36家连锁药店将免费发放2万片布洛芬，每位市民可选任一药店凭身份证领取10粒。
这对于我们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。
于是雯雯特意订好了闹钟，一大早就赶到药店门口排队了。
信息发出去没多久，雯雯发来了一段现场排队的视频。
蜿蜒的人群一直后延，见首不见尾。
“快了，前面还有十个人，幸亏来得早，后面那些人估计今天领不到了。”
我顿时松了口气。
有药在手，晚上真烧起来就不会那么难捱。
“太好了，太及时了，妈妈正等着这药熬过今晚呢。”
“你阳了？”
后面跟着一大串震惊的表情。
“可能是，家里没抗原不确定，但症状和网上说的很像，现在37.6度，估计晚上还得升。”
我发完这一条，就开始琢磨怎样在雯雯回来前把家里消消毒，我的卧室和雯雯的门对门，为了保证不传染给雯雯，我是不是应该搬到阳台上去住。
我脑子里盘算着还有什么注意事项，就见和雯雯的聊天界面，“对方正在输入....”几个字一直持续。
2
“妈，药没了。”
“前面有两个排队的人，说他们是替十几个人代排的，甩出两摞身份证，把药都领走了。”
“现在现场都打起来了，都在抢。”
随即，她发给我一段只有五秒的视频，视频里人群乱成一团，都在拼命的往一个方向挤，闹哄哄的。
“妈，不聊了，我也要趁乱去抢，你放心，头破血流我也要给你抢到。”
我怕她出事，想打电话把她叫回来。
但连着拨了两遍，都是无人接听。
我顿时心里七上八下，生怕那种混乱的场合会闹出什么意外，伤及雯雯。
但自己阳着，又不敢贸然出去找。
正纠结着该如何是好，手机骤然响起。
是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“顾阿姨，雯雯在家吗？我找她有事，她电话打不通。”
话里带着哭腔。
我忙问她怎么了。
“我后爸和我妈一起欺负我，我把电视砸了，从家里跑出来，没地方去。顾阿姨，我可以找雯雯暂住几天吗？”
我想起来她是谁了。
雯雯以前经常跟我念叨，说她有个很好的闺蜜，她妈给她找了个有钱的后爸，闺蜜和后爸不对付，经常被欺负，她闺蜜还为此自杀过一次。
“可...可以倒是可以，但是阿姨阳了，怕传染给你。”
我有些不忍拒绝，只能选择实话实说。
没办法，非常时期，医院爆满，家里又没有药，虽然专家们都说这只不过是场大号的感冒，但每个人体质不同，我不敢冒险，更承担不起随便收留人的后果。
那边有短暂的沉默后，提出了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问题：
“阿姨，我记得雯雯跟我说过，你给她买的小房子已经装修好了，阿姨，我可以先去借住一段时间吗？这里我只认识雯雯，实在是走投无路了。”
她说着又要哭。
我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“啊？”
但随即又明白过来。
她是雯雯最好的朋友，两个人肯定是无话不谈的，知道雯雯还有个刚装修好的房子不足为奇。
于是我告诉了她雯雯排队药店的地址，让她直接去找雯雯商量。
小公寓是我年初的时候专门给雯雯买的，面积不大，52平的上下loft，一个月前刚刚做了开荒保洁，家电一应俱全，确实是个不错的借住场所。
女孩千恩万谢，一口一个“阿姨”的挂了电话。
我也没再多想，舒了口气，重新坐回到沙发。
一闲下来，才感觉到头开始更频繁的发紧的疼了，体温似乎也高了，拿体温计随手一测，37度9。
看样子晚上真的会高烧。
我又隐隐担忧没有药该怎么抗。
思来想去，我尝试着在小区群里发了一条高价求药信息，但等了半天，没人响应。
我也只好放弃了，打算趁着现在状态还能忍受，先把下午饭做了，等雯雯回来一块吃。
雯雯爱吃咸鱼锅饼，正好冰箱里还有一包小鱼。
将鱼拿出化冻，我开始和面做锅贴。
我心里盘算着，好好享受完这一顿，接下来几天，就要全靠雯雯照顾我了。
鞍前马后伺候了她这么多年，还是头一次享受她的反哺，心里倒是蛮期待她能把我照顾成啥样子。
哪想一块面团都没揉圆，雯雯的电话就打过来了。
3
那边似乎很吵，有歇斯底里的哭声。
雯雯说话吞吞吐吐：“妈，童佳妮又和她妈在电话里闹起来了，她情绪都崩溃了，刚才扒拉着窗户要往下跳。”
“她不肯让我走，非要我在这里陪她，怎么办啊？她状态真的好差，我怕我一走她真出什么意外，到时候就...”
雯雯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。
我也有点懵逼。
真是怕什么来什么，早知道女孩这么极端，当初就不该收留她。
这下怎么办？
说心里话，我特别希望雯雯回来陪我。
我身体不好是娘胎里带的，那些年拼事业更是饥一顿饱一顿，免疫力越来越差，一感冒就容易发烧，最厉害的一次还有过高热晕厥。
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高烧到40多度的，我心里多少有点忐忑。
人真的是年纪越大越惜命。
“妈？”
许是见我这边没动静，雯雯试探着喊了我一声。
我收回了思绪，几不可闻的叹口气，只能顺着雯雯的话茬说道：
“那你就陪她吧，千万别让她做傻事。”
“好来，妈。”
“妈”字音还没落，电话倏忽挂掉。
不知怎的，我愣是从她最后的那声“妈”里听出了一种得逞的味道。
放下电话，我看了看案板上揉了一半的面团，兴致缺缺，找了个保鲜袋裹好丢进了冰箱。
看这情形，雯雯估计不能回来吃饭了。
算了，头疼身沉的，煮碗挂面凑合一顿吧。
炝锅、煎蛋、开水、下面，第一口热乎乎的挂面吃到嘴里的时候，我居然有种莫名的心酸。
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，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居然比不上她一个朋友。
刚才她那通电话，一口一个她闺蜜，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提及我。
或许是在她心里，妈妈不需要照顾？
我有些伤心。
但谁能想到，更伤心的还在后头。
我从来没想过，我养了快二十年的女儿，居然是个白眼狼。
4
面还没吃完，手机被信息轰炸。
是吕梁。
“发热了？”
随后甩给我一张聊天截图。
是不久前我在群里求药的信息。
“他们截图发给我的，你现在多少度了？很不舒服吗？我这就去给你送药。”
我刚想拒绝，但想想自己正在急速上升的体温和即将到来的难捱的夜晚，最终还是默许了。
“药放门口，你直接走就行，谢谢了。”
“不用这么客气，你能接受我的关心我就很开心了。”
我盯着信息沉思良久，最终决定不再回复，丢下手机专心干饭。
心里却莫名踏实了不少。
吕梁的住处距离我这里大约有一个小时的车程，等他送药的功夫，我成功的从药箱翻找出了一枚退热贴。
小心翼翼的贴在额头，我开始刷手机打发时间。
一条闹哄哄的视频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映入了我的眼帘。
其实本来我都已经划走了，但一瞬间的似曾相识感让我不得不再划回来。
反复观看了两遍，我终于想起了这种似曾相识感来自于哪里。
这不就是雯雯之前发给我的那个吗？
她说药店有两个人代排队领走了剩下的药，引起其他人的哄抢。
但我发现这个视频的作者IP却是外地。
我心脏狂跳，有些不敢相信。
我一帧一帧比对着。
没错，确实是同一个视频。
只不过雯雯的只有五秒钟，而这条视频有一分多钟长。
雯雯她，骗我？
她为什么要移花接木拿个假视频骗我？
那她到底领到药没有？
她现在又在做什么？
我下意识的翻找着手机上的监控软件。
5
我买给雯雯的那套小公寓里，有一套全屋监控系统。
当时装修这套小公寓的时候，我所在的公司出了些状况，被一家新成立的公司盯上，不光被狂抢市场份额，连技术骨干都差点被挖了墙角。
我作为公司的二把手，整天忙的焦头烂额，哪还有去工地盯梢的精力。
结果那帮子人就消极怠工，预算3周的贴砖工作生生被延长了一个月不说，说好的地砖通铺，现场随处都是东一块西一块拼接起来的。
我强硬的要求他们返工并赔偿我的损失，还差点闹上公堂。
这件事以后，我换个装修公司，并安装了这套全屋监控系统，方便我不到现场也能随时查看进度和效果。
但雯雯不知道这些，房子虽然是买给她的，但全程都是我在跟进，在软装进场前，她从未踏进过一步，她嫌弃里面都是土，蹭脏了她鞋子。
从小到大，我都这样拿她当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养的。
我打开了监控。
屋内空无一人。
我又看了看回放，依然没有人。
还没回来？
那雯雯那通电话里说她朋友要在这里跳楼也是骗人的吗？
我真是越来越摸不着头脑。
思虑间，手机里传来开门的声响，两个女孩拎着大包小包推门而入。
“哇，这房子装的可真酷，别说，你妈品味确实在线。”
“那当然，她可是正规美术院校毕业，以前是做设计的，我爸没了她才改行做的销售，来钱快嘛。”
“要我说，你妈这人对你真不错，你真不该整这一出，还拉我出来演戏，照顾下她怎么了？”
“我害怕嘛，要不然我这么多天不上班。而且前天我们楼上有个男的就是这样没了，我可不想被传上，谁不惜命啊。”
“再说了，她对我好，是因为她以后要指望我养老，要不当年干嘛领养我，两口子过一辈子就不完了。”
“就你现在连药都不舍得给人留下两片的做法，你以后能给人养老？反正我是不信，打死都不信。”
“童佳妮，我花钱是来找你配合我的，不是让你夹枪带棒来教训我的，两千块钱不想挣了是吧？”
“想挣想挣，哎，说实话昂，我就是觉得你太不懂得珍惜了，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，不是亲妈胜似亲妈，还给你买房子，你去看看我那个妈，只知道攀附男人，什么也给我挣不来。”
“你以为她不想攀附男人吗？我爸没了才几年，她就和她高中同学腻歪上了，可恶心，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拆散。”
“咋拆的？”
“不能说。”
“说嘛，我给你保密。”
“嘻嘻，也没啥，就是贿赂了下当年咱学校计算机系的天才，通过我妈的手机把那男的手机侵了，然后发信息把他骗到家迷晕，脱了衣服放我被窝里，我妈下班一回家，正好抓了个现行。”
“我靠，牛BPLUS！你妈就没怀疑？”
“我都哭着喊着要跳楼了，她还敢怀疑啥，当场就甩了那男的一巴掌分手了，至今没见他们有来往。”
“狠，真狠，但是为啥啊？你又不愿意照顾你妈，他俩结婚不正好少了你的负担？”
“切，你可真傻，怪不得老是被你后爸欺负。她不结婚她财产全是我的，结婚以后万一再弄出个孩子怎么办？我不就一无所有了吗？”
“你妈不是不能生吗？”
“不能生的是我爸，为了照顾我爸面子才对外那么说的。之前过年回姥姥家的时候我听小姨说的，小姨还劝她趁着年轻赶紧再找个，说不定还能生个自己的孩子，全都被我听到了，我小姨那个王八蛋才会挑事呢。”
6
冷汗涔涔而下。
我直觉后背发凉，四肢僵硬，脸上却火辣辣烧成一片。
我不敢相信这些话出自雯雯之口。
我更不敢相信，我这些年掏心掏肺当亲生女儿一样养大的雯雯，居然藏着这样蛇蝎的一面。
她知道我阳了不想照顾我，所以剪了段视频发给我，谎称没拿到药，这样就不用回来给我送药了。
然后又找了朋友来演戏，编造出不得不留下陪朋友的谎言，这样就不用回家、不用和我近距离接触了。
她把自己保护的可真好啊。
可她明明才22岁，少不经事，怎么会有这样精深的算计，并且是对她最亲的人。
我想起撞破吕梁和她在被窝的那一天，雯雯哭的梨花带雨，吕梁却举着手机抓耳挠腮什么也解释不了，因为他手机里的那条召唤他来的信息早就无影无踪。
最后他只能孤注一掷的问我：“小池，你信不信我？”
而我在气头上，被雯雯要死要活的哭闹折腾的早就没了理智。
我对他反唇相讥：
“你的意思是，我从小看到大的姑娘不可信，只有你可信？”
“多好笑，她清清白白一个小姑娘，男朋友都没谈过，她能故意往自己身上泼脏水？”
现在想来，确实真够好笑。
我居然就这样被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玩弄于股掌。
我越想越气，牙都要咬进肉里。
手机“叮”一声响，有信息涌进来。
“退烧药放在门把手上了，别忘了来拿。”
“38.5度以上才能吃，一次一片，间隔四个小时没有退烧可以再吃一片。”
“门口垃圾我给你带走了。”
“照顾好自己，有事随时联系我。”
我“腾”一下从沙发上坐起，往门口狂奔。
地毯猝不及防的在脚下打了个滑，把我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，发出沉闷的一声响。
“小池？”
门外很显然听到了，小心翼翼的唤我。
我对着门口喊：
“指纹锁密码，我名字首拼加我生日，戴好口罩再进来。”
怕他听不到，我又摸出手机给他发了条语音。
“吧嗒”一声，门终于在我的期待中被打开。
许久未见的身影朝着我的方向匆忙跑来。
“怎么摔倒了？”
“有没有伤到哪里？”
见我摇头，他才放心的将我扶到沙发上。
“身上可真烫。”
他边说边拿起我放在茶几上的额温枪：
“38.6度。”
“吃药吧，我去给你倒水。”
我在他起身的一瞬间拖出了他的手。
“吕梁，我们和好吧。”
7
我将今天发生了一切全部告诉了吕梁。
吕梁盯着手机上实时监控，问我打算怎么办？
监控里，硕大的幕布上正播放着一部文艺片，雯雯和朋友窝在沙发里，地毯上零食饮料七零八落。
她过得好惬意，心里压根就没有我这个即便是吃上药体温依然快速攀升的养母。
她估计也已经忘了，她今天享受的一切，是谁给她的。
当年我和老公去福利院领养孩子，雯雯已经五岁多了，同行的领养人都觉得她年龄有些大，领回去不好培养感情。
我老公本来中意的也不是她，而是另外一个两岁半的小女孩。
但偏偏那天我臭美穿了高跟鞋，福利院的地面坑坑洼洼，我一脚踩在砖缝里崴了脚，疼的汗珠子往下掉。
当时老公和同行的人都在院长办公室谈事情，没人注意到我。
我着急的乱喊。
雯雯第一个从教室里出来，看了看我的伤，用盆子接了水，让我把脚泡进去，自己转身去喊人。
她从容自若的样子让我登时对她有了好感。
后来我又听院长说，雯雯是被人贩子拐来的，本来要卖掉但途中生病被扔在路边，若不是被好心人发现，她早就高烧死掉了。
院长说，福利院三岁以下的孩子是最容易被收养的，雯雯来福利院的时候也是三岁，但她那次高烧引起了心肌炎，身体调养了一年多才硬朗，错过了被收养的最佳时间。
“这孩子对家庭极度渴望，每次来一波领养家庭，她都把自己收拾的板板正正的，可惜啊，年龄大点了。”
一番话让我圣母心泛滥，当场说服老公收养了她。
我真的是把她当成亲生孩子来对待的，吃穿用度从不比别人差，即便是老公因意外身亡后，亲朋好友都劝我再把她送回福利院，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，我都没动摇。
我总觉得即便是养父母子女一场，也是凭缘分的。
况且那时候的雯雯乖巧，听话，又懂事，在我失去老公的那段时光，是她休学在家陪我度过每一份一秒。
但是为什么现在又变成这样了呢？
我实在想不通。
吕梁问我怎么办。
怎么办？
长远来说没想好，但今天，我肯定是不能让她这么悠闲度过的。
我跟吕梁说了我的计划。
然后我拿出手机，拍了张吕梁在在吧台给我泡柠檬水的照片，发在了朋友圈。
配文：
“进入羊圈了，第一个跑来关心我的是他，感动。”
随即打开监控，等待雯雯的反应。
8
“我擦！失算了失算了。”
监控里，原本盘腿抱着一桶薯条优哉游哉刷手机的雯雯，突然像被蛰了一样尖叫着跳起来。
把旁边的闺蜜吓得一脸懵。
“我忘了她的老相好了，这下好了，趁虚而入了。”
她暴躁的在客厅里转着圈，嘴里咒骂不断：
“真行，俩贱骨头，见缝插针非往一块凑，我段雯雯还偏就不如你们意了。”
她一边说一边往门口冲：
“不行，我得回去，不然我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。”
她利落的换好鞋，穿上外套。
“我不管你了，有事电话联系。”
说完，风一样在视频里消失了。
我推了推吕梁：
“该咱俩演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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